近来,我老是忘不了童年的一些碎事,有时半夜醒来,童年的趣事便萦绕在心头,在寂静的夜里回味一番,倍感亲切。忙中偷闲,根据记忆,写下童年的几件趣事,也表达一下自己对老家的思念。
割青草
我的儿童时代是在陕西省澄城县醍醐公社一个叫赵家寺村的乡村度过的。那时生产队饲养室养着好多头牛、马、骡子、驴,从小我们就被大人引着去看这些大牲畜,觉得饲养员真了不起,能养这么多可爱的动物。记得我伯也当过饲养员,他给我饶有兴趣地介绍过他养的动物们,使我从小就懂得种庄稼离不开它们。尤其是牛,毛主席都说,牛是农民的宝贝。但是,这些牲畜爱吃青草,青草利于肠胃的消化吸收,容易长膘催肥。所以,每到青草较多的夏秋季节,利用星期天或者放假时,农家的孩子们都要按照生产队的要求割青草,交给饲养员论斤过秤,登记,记工分,算到家长的账上,参与队上的分红。其实,到底割青草能分得多少粮食,孩子们根本不清楚,只是记得自己比同伴割的青草多了还是少了,主要的兴趣是到野外去割草,以及割草回来后看着牲畜们吃草。
我至今都记得一些野草的名字儿,比如香毛草、扒地龙草、灰灰草、苦子蔓草、刺骨朵草、刺儿草、四股条草,蒲公英草,等等。这些草儿,各有特点。记得有几句儿歌:“老牛吃了四股条,走起路来咯摇摇(意思是说,四股条草好,牛吃了很舒服,精神)”、“牛吃刺儿图扎哩,人吃辣子图辣哩(意思是说刺骨朵草,刺儿草对牛来说很过瘾、解馋)”等等。香毛草,长得比较好看,个子高挑,头上长着毛儿,叶子较光滑,深受孩子们的欢迎,而且割时不扎手,老牛也喜欢吃。扒地龙草,紧贴地面,长得密实,根须较多,割起来比较麻烦,但是,这种草分量重,也受到孩子们的欢迎。灰灰草,既可当草,也可当菜,遇上长得嫩而大的,挑选出来回家后交给大人,经过一番加工,就是一道美味。苦子蔓草,还开花呢,花儿一般呈喇叭状,紫红色,很耐看。蒲公英草,碰上长伞的,即开花的,孩子们先不割它,总要观赏一下。眼疾手快的,往往急忙把它的花儿掐断,然后,放到嘴边,轻轻一吹,那迷人的花儿就散了,纷纷扬扬的,十分好看。
秋天的红薯地里,红薯蔓儿把黄土地罩了个严严。但是,总有不甘寂寞的蒿草、香毛草与庄稼争光、争肥,而且长得老高,非常令人讨厌。所以,孩子们三五成群,在红薯地里跑来跑去,拔掉这些害庄稼的野草。孩子们前进的速度很快,还美其名曰:“丈量土地”。有时运气好,还能碰上混长在红薯地里的香瓜之类,解解馋,非常开心。有时,饥肠响如鼓,实在忍耐不住,孩子们便开始“阉红苕”。有经验的胆大的伙伴便弯下身子,用镰刀小心翼翼地挖开红薯蔓下面的黄土,于是,肥硕的红红的红薯便露了出来,一般是一窝好几个,令人眼馋。接着,选择一、两个较大的红薯,用镰刀割断红薯与蔓的联系,再把红薯挖走,把剩余的红薯与蔓埋好,仿佛根本没有人动过一样。然后,迫不及待地把红薯分了吃,像做贼一样,然而却快乐无比。
挖草药
在渭北旱塬黄土高坡的沟沟岔岔,生长着一些中草药,非常有名气。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个星期天,碰上村里上高中的同乡回家,他告诉我们说,咱这儿的沟里边长着宝儿,能卖钱,还能给人治病,功德无量啊。我说是啥东西,这么好?他说是草药,很值钱,比粮食贵。我说,我不认识,他说,他也才认识了几种,有兴趣的话一块儿下沟去挖药材。于是,我们几个人一路儿下了西头沟,在山坡上仔细地寻找着中草药。就这样,我们开始认识了一些中草药,心里可高兴啦。记得认识最早的药材是防风,它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羽状复叶,叶片狭长,开白色小花。它的根供药用。当时并不知它有何功效,长大后才知它有镇痛、祛痰等功效。接着认识了远志,它也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茎细,叶子互生,条形,总状花序,花绿白色。它的根可入药。长大后知道它有安神、祛痰等作用。紧接着,认识了红胡、五加皮。遗憾的是没有见到柴胡。
又是一个星期天,我们到了东村的沟里挖草药,最希望能认识一下究竟啥是柴胡。果然,我们有了收获。我们正在山坡上仔细地寻找我们认识的防风、远志、红胡、五加皮等中药材,兴致勃勃。忽然,那位同乡兴奋地大喊:“柴胡,柴胡!”我们赶忙提上镢头,跑到跟前观看。只见在一个长满野草的沟坡上,有一株植物与众不同,主干挺拔笔直,条形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开着的黄色小花十分耐看。这就是柴胡了!但是,我们不知道它的那部分有药用价值,他告诉我们柴胡的根供药用,有解热作用。于是,我们便开始找柴胡,兴致盎然。
记得有一次,我和伙伴一块儿进三水沟挖药材,我们从一个陡峭的山坡上往上爬,来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见到了成片的防风,一窝接一窝,我们很兴奋,挖个不停。谁料想,我们越挖越高,不知不觉间爬到了悬崖峭壁上。往下一看,崖险沟深,心惊肉跳。我们横下一条心,用镢头开路,挖了一个又一个小坑,沿着坑儿艰难地登攀,不敢望下看,一个劲向上。持续了一段时间,我们听到了风声,感到快到崖顶了。于是,继续用镢头开路,奋勇前进,绝不后退,终于登上了高不可攀的悬崖之顶。站在高处望下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些新挖的脚窝在悬崖上依稀可见,好险啊!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毛主席的话儿真英明伟大。回去以后,看着比往常多挖的又大又好的防风,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那时,在醍醐公社的药材合作社挂牌收购中药材,有一次我伯带我逛街时我们发现了收购牌,记得远志的收购价格比防风高,柴胡的价格比红胡、五加皮高,这些药材的价格统统比粮食高。不知为什么,大人们都不能去挖中药材,而主要靠孩子们去挖中药材,但是大人们也帮忙拾掇这些挖回的中药材,尤其是卖药材是大人们的专利。我有时问我伯为啥不去挖中药材,他说农活紧张,再说挖中药材会被生产队批评不务正业。看样子孩子们在那个时候比大人都要自由啊。
打酸枣
打酸枣也是我童年时有趣的事。每年秋天,酸枣成熟的时候,因为合作社收购酸枣仁,我便和小伙伴们进沟打酸枣。印象深刻的是在张家坡的沟里,我们打酸枣打得很开心。有一树酸枣,红艳艳的,很繁茂,就长在沟里一块平地里。我们远远看见了,心里都非常兴奋,急忙往跟前跑。好不容易跑到这棵酸枣树前,正准备去打 ,不知谁忽然喊叫了几声:“蛇,蛇”。这时,我们才发现一条大花蛇盘在酸枣树的枝桠上,正在等着捕捉来酸枣树上觅食的小鸟呢。我们吓得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出了那个沟。我们没有打成酸枣,还被蛇吓了一跳,只好再到别的地方打。事过多年,还记忆犹新,有时想想,也觉得好笑。由于不会处理酸枣,酸枣基本上都发霉烂掉了,没有卖到一分钱。但是,打酸枣的经历却丰富了我童年的生活,令人难忘啊。
天地悠悠,岁月匆匆。人生易老天难老。我今年四十多岁,有时想念老家,想起童年的一些趣事,不胜感慨。那种天真活泼亲近大自然的日子,虽然平淡无奇,却常常勾起我幸福的回忆,叫我不能不想老家,不能不想我伯和妈啊。还有那儿时的伙伴,不知他们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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