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在线专稿 著名作家、陕西人贾平凹这样谈“什么是故乡”: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如果父母去世了,那个地方一般不会再去了。所以说,故乡是以父母的存在而存在的。我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
记得我1985年考上四川大学的时候,就是从故乡澄城县醍醐公社赵家寺村走出去的,在离家3里多的醍醐火车站坐火车离开故乡的,那时没有出过远门,看见父母、三姨、姐姐、姐夫、妹妹和同学送我上火车的时候,我的眼睛湿润了,因为我知道,自己大概要离开自己的家乡去远方求学了。
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回到故乡,看望自己的父母,与父母团聚,那时候,父母在我的眼里很平凡,也很了不起,我的吃穿用所花费的每一分钱都来自父母的供养,我对父母和故乡有一种深深的眷恋,难以言说。等到大学毕业的时候,父母迁回大荔迪村,我回老家的时候,便回到了大荔迪村,即今天的韦林镇一带。几乎再没有回过澄城。等到我的父母不幸先后离世之后,尤其是过了三年之后,我回老家大荔的次数也少了。平时主要靠电话和妹妹、姐姐、叔父、舅父等亲人们联络,由于父母不在了,故乡在我的心目中依然神圣,但吸引力似乎下降了许多,最明显的一个例子是我回老家过年似乎再也不可能了,因为父母不在了,再回老家过年就成了一个难题,意义也冲淡了许多。
父母的音容笑貌依旧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有时,我在汉中吃饭的时候,比如说吃面食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母亲擀的面条是那样好吃,也会想起父亲最爱吃面条,但是,回故乡的念头随着父亲、母亲的先后离世变得不再强烈了。父母就是儿女心中的根子,故乡就是随着父母的存在而存在的。
扪心自问:我为什么要离开故乡呢?就是因为心中有一种追求,所谓好男儿志在四方是也。有人这样说:欲望,有时是吞噬身心的鬼魅,把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有时又是追求幸福的动力,是生命火焰得以燃烧的柴火。让人迷失自己的有时是欲望,有时又是没有欲望。断了欲望,就是心的死亡。太多的欲望会拖累人的心灵,但失去了欲望,生活将只余下无聊、孤独和死寂。
正是当年由于追求知识和建功立业的欲望,我18岁离开了故乡,远离了父母,到成都求学,毕业后又分配到陕南汉中,一干就是20多年。套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说,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经过了多年的奋斗,才明白:这20多年来,我离开了故乡,离开了父母,到远方求学、工作、生活,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某种欲望,其中隐隐约约的一种欲望就是要实现抱负,“扬名立万”。所以,历经过一个兜兜转转的过程,品尝了酸甜苦辣,但是,理想很宏伟,现实很残酷,我有时只有惆怅、叹息而已。但我不灰心,因为我明白,不离开故乡农村,我的心是不甘的,当年在父母和老师的支持下,我考上了川大,成了“公家人”,大学毕业时国家又把我分配到烟草系统工作,让我一辈子回想起来都不后悔。
有一年回故乡,我陪母亲看望外爷、外婆,外爷、外婆都是闲不住的人,爱劳动,爱生活,尤其是他们说的话简单、实在,让人永生难忘。比如,我的外婆,就是一个不识字,在黄土地上劳作了一生的可亲可敬的人,她曾经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民,你要把你的铁饭碗端好,一直端到你死。”我很受震动和震撼。这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掉。人不能失去欲望,但实现欲望总得有个地方,烟草就是我实现理想和欲望的地方。
故乡在我的心中很有分量,很有影响,尤其是我的父母健在的时候。过年过节的时候,故乡的独特生活气息和文化味道令我一生难以忘怀,比如社火、皮影戏、锣鼓、秦腔、线辣椒和百吃不厌的面食。我觉得故乡人的口味单调了一点、耳音也差了一点,但对生活的兴趣却广泛而深刻。故乡人在黄土地上辛勤耕耘打拼,我的父母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他们活得累,却也充实,有力量,有盼头。
我的父亲,是一位朴实的农民,他当年为了激励我好好读书,老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农民苦,干啥都比农民强”。我听了父亲的话,下定决心,不怕困难,硬是从一个乡下的普通高中寺前高中考上了全国重点大学四川大学,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我永远忘不了父亲告诫我的话,比如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生活上要低标准,学习上要高要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等等。我的母亲也是一位要强的勤快人,她给我做过许多双布鞋,至今我还保留着几双布鞋,看见它,就想起了母亲的伟大。特别是母亲一生节俭,一直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把我给她寄的钱,大多数存了起来,在她生命快要进入尾声的时候,把存折交给了我,让我很受感动、很受教育、很受刺激,我永远难忘我的亲娘啊。
如今工作、生活在烟厂,我很辛苦,我很自豪,我很骄傲。有时,我常常想起故乡,想起父母,这些大多都成了美好而难忘的记忆。对我而言,我很普通,也很平凡,我很无奈,也很坚强,我很寂寞,也很坦然。我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这样子,其实也挺好。宋代有一首著名的诗句:“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程颢有诗云:“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我忘不了父母,忘不了故乡,我要好好活着,让生命的广度、深度、密度、高度有所增强,不辜负这艰难而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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