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初,物资匮乏,农村以抽自家种植的旱烟叶居多。院子里抽旱烟的大伯大叔不少,父亲也抽旱烟,且烟瘾特别大,因此,农家小院里经常弥漫着淡淡的旱烟味。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淡淡的旱烟香味,别样的醇、特有的香。每当大人们抽旱烟的时候,我便坐在旁边,时不时学着大人的样子帮他们卷上一支,装入旱烟斗锅,催大人们快抽。
尤喜夏日夜晚,人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院子晒场上纳凉。大伯大叔们纷纷拿出自己调制的烟叶让大家分享,品评谁的烟叶调制得好。大人们品旱烟,说家长理短,议论农事,展望收成。随着烟雾升腾,笑声朗朗,劳作一天的疲惫、相互间的隔阂、生活的艰辛、心中的不快也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刻在满上的坚毅、已然恢复的精力和心中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期盼。或许这就是当时大多数农民消除烦恼、释放压力、鼓舞斗志最好的消遣方式了。
天上的繁星眨着眼睛,与地上大人们旱烟斗锅里忽暗忽明的火星交相映辉,半空飞舞的萤火虫也不甘示弱,提着蓝盈盈的灯笼到处乱蹿。
稻田里蛙声一片,时而一两只低唱浅吟,时而众蛙鼓腮合鸣,或激昂或欢快;草间虫鸣轻声细语,时断时续,小心翼翼,让人难辨东西;树上蝉叫宛转悠扬,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无忧无虑的我靠着父亲席地而坐,父亲不时挥动长长的旱烟斗为我驱蚊赶蚋。其实父亲多虑了,蚊蚋本来就怕薰旱烟燃烧产生的烟雾,我躲在烟雾缭绕的父亲怀里,它们自然是不敢来叮咬我的。
靠着父亲的胸,枕着父亲的腿,看空中月亮皎洁,数天上繁星无数;聆田间众蛙鸣,辨草丛孤虫低吟;闻烟味之醇香,享父爱之温馨;猜山外世界的模样,绘幼稚理想的轮廓。那感觉特惬意、特幸福。
闻着淡淡的烟草香,听着人、蛙、虫、蝉弹唱的催眠曲,不知不觉进入了梦香。怎么回家的,怎么上床的,一概不知。梦里腾云驾雾飞上了九天云霄,和嫦娥姐姐一同喂食天上的玉免。醒来却发现自己实实在在地躺在自家床上,父母亲已经早早下地干活去了。
渐渐地,农村变得富裕起来,院子里的大伯大叔们也都不再吸食旱烟了,卷烟成为了人们的新宠。而父亲却好似对旱烟情有独钟一般,始终不肯放下那跟随自己多年的旱烟杆,这其中的原因我是知道的,不是旱烟好抽,也不是卷烟不好,而是我们家境拮据。整个院子里唯独我家出了两个高中生,我在县城的一中,哥哥在另一个乡镇的二中,家里要供我和哥哥两个学生读书,还要供养腿有残疾的奶奶,又哪里会有闲钱给父亲买卷烟呢?尽管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家的房子却依然破旧,父亲也依旧吸食着自家种植的旱烟,只是院子里那醇香的旱烟味淡了许多。
高中毕业后,我和哥哥相继参加了工作,父亲却因积劳成疾,身体每况愈下。父亲病重,再也不能吸烟了,为了让我和哥哥安心工作,父母没有惊动我们,只是请医生开了两剂中药。每当烟瘾发作时,父亲便摸着心爱的旱烟斗暗自发呆。每次回家,虽然闻不到那淡淡的旱烟味,但看到父亲瘦削的身体,依然能感受到浓浓的父爱,依然觉得父亲的胸膛很宽广,肩膀很厚实,是我足够的支撑和依靠。
一向顽强的父亲最终没有经受住病魔的侵袭,50多岁便离我们而去了。那一刻,我知道从此再没了父亲,没了那如山的父爱,没了那可依靠的胸膛。取而代之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那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掺杂着父爱的烟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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