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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祖母

2016年03月11日 来源:烟草在线 作者: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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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草在线专稿  又是一年元宵节。按照贯例,每年的这一天,我们全家老小都要带上祭祀用品去给“老祖人”们送灯。而我,和往常一样,最期盼的,就是去祖母坟前,给她老人家磕头送灯。每次送灯,总会让我对祖母倍加怀念,那是一种幸福的失落。

  祖母去世那年,我才9岁。祖母的陪伴,于我来说,仅占我现龄的四分之一,而她给予我的,却是我此生中最难忘最快乐的童年时光。浮想往事,一点一滴,犹在眼前,无奈祖母慈祥的笑容,只能永远定格在一张已发黄的全家福上……

  不吃大米饭的祖母

  时间是一块无情的橡皮擦,不问你是否愿意,总是残忍地抹掉你的一些珍贵的记忆。而我对祖母的最初记忆,只能追溯到5岁的时候。那时候,爸爸妈妈有大量的农活要做,所以整天都是祖母在家做饭、做家务,还要照顾我和哥哥。

  在那个年代,我们平时吃的都是苞谷饭,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用几倍的苞谷米去换来的大米饭,这大米饭自然就显得异常的珍贵。儿时的我不能理解的是,祖母不喜欢吃大米饭。就连过年了,她也只是把那香喷喷软糯糯的大米饭往我们的碗里添,自己却去添那吃了一年又一年的苞谷饭。

  “奶奶,你怎么不吃大米饭呀?”从小就比较细心的我问道。

  “奶奶吃习惯苞谷饭了,不喜欢吃米饭。”

  后来是妈妈告诉我,祖母是要留大米饭给我们吃,自己舍不得吃。从那以后,祖母吃什么我吃什么,她说不喜欢吃的,我也不要,祖母拿我没办法,终于吃大米饭了,我心里别提有多甜蜜了。

  不一样的祖母

  我的家是一大间木瓦屋,屋后是一座大山,屋前有一片竹林,和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大树,只知道每年过完年后,直通云霄的大树便会开出香香的、美美的花儿,花开花落都是绝美的风景。家门前不远处有一条弯弯的小河,常常有成群结队的鸭子在里面欢快地“嘎嗄”。如果说我的老家依山傍水、风景如画,一点也不为过,反正现在我是再没见过童年记忆中的家园了。

  和我家同住在一排木瓦屋的还有4家邻居,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可不少,我们经常在一块玩耍。记得有个比我小一岁小伙伴叫小琴,她有3个哥哥、2个姐姐,她是老幺。有一次她和我们在大树下玩拣石子,玩得正高兴时,却被她奶奶揪着一只耳朵拎回家了,说是怕她玩脏了衣服。我们剩下的几个继续玩,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她是玩不长的,每次偷偷出来和我们玩,身上都会多出几处淤青,听说那是她奶奶重男轻女,看她不顺眼,经常掐她留下的。

  而我,可以玩到快吃饭的时候,祖母才过来,微笑着拍拍我坐地上的屁股,牵着我脏脏的小手回家,帮我洗完手后,端饭给我吃。吃完饭还会把我抱在凳子上站着,背我出去游玩。那时真不小了,有了意识,还记得趴在祖母的背上,双脚已经可以踢到祖母的脚腿弯了。只是有时想不明白,我和小琴,同样是孙女,同样是祖母在照看,却有着不一样的祖母,不一样的童年。

  爱干净的祖母

  别看祖母对我一点不严厉,任我去玩泥巴、沙子,甚至得空时还和我一起捏泥人,但她却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不但自己的衣物干净整洁,就连家门前后的过道及院子里,都被祖母清扫得光亮光亮的,哪怕只是泥巴地皮。后来在教我扫地时她说过:“洗脸要洗耳朵,扫地要扫角角”。这是我长大后才慢慢理解的道理,甚至可以延展适用到如今的企业管理,却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老人口中一个很平常的经验而已。

  对于穿衣服,我从小不拼父母买新衣,全在于祖母的一句话:“笑脏不笑破”。平时玩脏了衣服,祖母就帮我换洗,但那时换洗的衣服可不多,天冷的时候就换不过来,只能是趁我晚上睡觉脱下时帮我洗,然后挂火炉上烤干,第二天便有干净的衣服穿了。穿破了的衣服也不急着扔,补一补还能穿,只要衣服是干净的,穿着出去便是“光荣”的,不会被人取笑的。

  有一次,我玩得浑身脏兮兮的回到家,祖母帮我又是洗脸洗手,又是换衣服的,母亲不解,便问祖母,为何还让我玩泥巴沙子,把衣服玩脏了多难洗!祖母却笑着说“长大了,你叫她玩她都嫌脏了。”有此祖母,我的童年过得多姿多彩。

  顽皮的祖母

  那时的我们,没有洋娃娃,没有玩具枪,更没有遥控车,却玩得开心无比。因为,我的祖母也会很顽皮!

  屋前的鸡冠花开的时候,祖母会去摘下一朵,取下一片花瓣,小心翼翼地将花芯连接处分成两层,大概分到三分之一处后,再用两手食指和拇指分别拿着被分开的花瓣往自己的鼻子一贴,“咯咯喔——”祖母学着公鸡叫,我可乐坏了,吵着也要“鸡冠子”。祖母帮我贴了一个,我跑去找来小伙伴们,不一会儿,一大群“公鸡”“喔喔”直叫,祖母自然成了我们中的一员,和我们一起笑着、玩着……

  当那不知名的大树开花的时候,祖母将掉落的花朵用针线窜成一个花环,戴在我的头上,头上香香的,心里美美的。戴够了,便拿下来一朵朵的扯散在手心里,把祖母拉来,冷不丁用力往上抛,我便和祖母一同享受香香的花瓣雨。

  屋后的柿子树结果时,常常会掉落一些绿色的小柿子,有成熟柿子的一半大。祖母便会带我去捡来,用一根竹签从上到下窜着两个柿子的中心,再用另一根短点的竹签从侧面插在上面一个柿子上,左手托着下面一个柿子,右手拿着上面一个柿子的短竹签,转动上面一个柿子,便活生生形成了一个可以“磨面”的“石磨”了,而磨出的面则是自己从上面加进去的细泥巴面面。

  我们喜欢玩水丁丁(蜻蜓),祖母找来一根和我们个子差不多高的竹杆,再割一根小竹条子,把竹条子的两头弯在一起插进竹杆顶端的空洞里,便在竹杆上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小竹圈,祖母又带我们去打网丝(蜘蛛网),在树杈上、房檐角,随处可以将一整张网丝裹到我们的小竹圈上,裹了一层又一层,我们的小竹圈变成了粘性很强的捕捉网。

  捕捉工具做好了,看到在地上歇凉的水丁丁,我们拿着捕捉网轻脚轻手地走过去,看准时机,一下子将网子对准水丁丁按下去,哈哈,得了得了,急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放开网,把水丁丁捉出来玩。玩够了,又把它放飞。就这样,捉了玩,玩了放,乐此不疲。

  噩耗

  9岁那年的四月,我和往常一样去上学,回到家,看到家门口围了很多人,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祖母已经生病快一个月了,我急忙拨开人群走进去,看到祖母已经被白布盖着停放在冰冷的地上了,我很清楚眼前的一切,祖母离我们而去了,将是永远!我跪在地上,哇的一大声哭了出来,任谁也哄骗不了我,那一次,我哭得天昏地暗,三天后,把祖母送上了山。从此,想念祖母时,就只能抱着一张已经泛黄的全家福黯然神伤。过年送饭、元宵送灯、清明上坟、七月半烧包,这些本不该一个小孩操心的节气,全都因祖母的去世,让我感到期盼,且意义非凡。

  今年送灯

  每年的元宵节,我们全家都要上山给祖母送灯。近年来,在森林防火政策的宣传普及下,家乡的人们一改以前的燃烧香蜡纸烛风气,使用“环保祭祀”。今年的元宵节,我们全家只是带上斋饭、水果、酒水等吃的,去到祖母的坟前,虔诚地供饭磕头,聊表纪念,没了往昔的烟花爆竹,纪念意义不减当初。我想,祖母若是泉下有知,定会倍加支持、倍感欣慰,我相信,她能够跟得上时代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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