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在线据文山新闻网编辑整理 斗爷是我下乡插队那个生产队的放牛官,斗爷姓陆,不知叫什么名字,反正村里人都称他“斗爷”。
斗爷年长岁数大,但身子硬朗壮实,脸上的皱纹似苍老的树皮,长有一个硕大的蒜头鼻,农村人叫酒糟鼻,看到他,使我想起闻一多画像里紧握的那只烟斗。生产队的牛马全归斗爷和同村的王朝放牧,他俩早出晚归,每年牛马都能下崽,而且牛马从不生病。斗爷和王朝驯养的一头种水牛,十村八寨都闻名,个大体壮,长的膘肥体胖,许多村寨都拉母牛来借种交配,为队里增加收入。
斗爷有一个火镰。何为火镰?火镰就是击石取火的工具。火镰是用好钢材打制的,略有点弯,有点像渔网的坠子,也像孩子颈上挂的灵芝型的百家锁,因极像镰刀,所以叫火镰。斗爷的火镰是祖先传承下来的最实用的取火工具。火石是一种石头,市场上有人出售,但农家基本是自取自用,就是山上、河边都有的马牙石,只要将其打碎,选有锐口的石片便可以用。斗爷总是随身带着火镰包,里面装着火镰、火石和火草。火草是一种草本植物,壮族可用它的嫩叶和糯米舂成“火草把”,也是壮家人的一道美食。火草长在山坡上,叶子狭长而肥厚,正面是绿色,背面有一层厚厚的白绒。秋天采回叶子晒干,在火灰里捂一捂,拿出用手搓一搓,绿叶层被揉碎,用嘴吹掉,余下的就是白绒绒的火草。火镰跟随斗爷走了很长的人生。放牛或者耕田的时候觉得累了,斗爷便脱下破棉袄铺在地上,席地而坐,装上一锅旱烟,打开火镰包,拿出火草放在火石上,用火镰“咔嚓”“咔嚓”击几下火石,飞溅的火花燃着火草,将冒着青烟的火草摁在烟锅上便美美地抽起旱烟来;斗爷在野外生火做饭或取暖,只要把点燃的火草放在用手搓过的干绒草上,鼓足腮帮用嘴吹吹,明火升起,再架上细干柴,旺盛的大火便熊熊燃起。
上世纪三十年代,农村市场已有火柴出售,比用火镰方便多了,但使用者多为有钱人或生意人,在农村,村民们依然习惯使用火镰,耐用又省钱。斗爷就是这样地道使用火镰的农民。斗爷为人善良,一次我生病成“急痧”,斗爷用他那钢钳一般的手帮我“扭痧”,并用烟锅里的烟膏冲水给我喝,治好了我的病。当时,刚好时兴用汽油和煤油火机,为了感谢斗爷为我治病,我特地赠送了一只“五星”火机给他,听说斗爷一直未使用,可能是不习惯。后来的取火工具越来越先进,“刀钢火机”、“电子火机”,现在的一次性火机既方便又便宜,不用火石,不用汽油。用火镰取火已成为历史。
如果说,斗爷的火镰是一件古董,是一件文物,因为它记录人类生存的一段历史,那么,斗爷也该算一件文物和古董,他的经历同样记录着那个时代的沧桑。斗爷已作古多年,半个多世纪过去,我仍然惦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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