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都是年逾七旬的老人了,然而自小长到大,我却从未见过父母有过什么亲昵的表达或动作。仅从父母是老式婚姻去解释,总令我难以信服,这就像谜一样在我心里雪藏了数十年。但是最近随着两位老人年事已高,我便渐渐地从母亲菜肴里悟出了老人爱的味道。
人们常说,人越老越像老顽童,尤其还是个有着倔脾气的老顽童。没错,长母亲五六岁的父亲,如今在我母亲面前越来越爱“耍娇”了!
由于和父母比邻而居,所以我带着自己一家三口常年在父母家“蹭饭”,屈指数来也有十余年的光景。十余年来,印象中每每饭菜端上桌,父亲常常喜欢用一辈子凝练下来的那句经典给予评价:“为什么青菜就不多炒几分钟?”因为越来越注重养生的父亲,基于去年德国发生蔬菜中毒,他对蔬菜炒熟的要求高得令人咂舌。对此,母亲虽然竭尽努力、全力满足,非但未得到父亲的青睐,相反却依旧遭致不满。在一旁的我都听不下去,趁父亲吃完饭离开,我就替母亲“打抱不平”,“妈,我爸真是有些过分了!”然而母亲却是一脸的平静,“你还不知道,我跟了他一辈子,他就是这样的人!”言下之意,母亲不仅理解万分,而且暗示我别往心里去,她能接受我父亲的如此“耍娇”,已经年代久远了。
都说,夫妻之间再好,也有牙齿咬到舌头的时候。前不久,我和往日一样来到父母家“蹭饭”,然而当我走进屋里,明显就感觉到气氛异样。父亲黑着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连平时饭量超过我,但今天却少少地扒了几口就不吃了。而厨房忙碌的母亲见了我脸色也不好。从表情来看,显然两位老人在斗气。数天之后,待两位老人之间的“关系”稍稍缓和,我才问明就里。原来,近几天父亲偶感胸闷,自以为老毛病又犯了,于是到医院一番检查。医生叮嘱,年纪大了自然身体“部件”不如年轻人,按时服药且稍加注意,无需住院尚可。然而父亲总怀疑自己胸闷问题不小,便念念叨叨着要住院观察治疗,结果受到有生以来我母亲的第一次否决,于是两位老人间便崛起了“冷战”——谁也不理谁!
父母“冷战”期间,作为儿子的我倍感棘手。因为父亲的理由也比较充分,毕竟七十多岁的人了,而母亲的看法也没错,医生都说了问题不致非要入院。所以看着老人谁也不理谁,我只能暗自着急,却没半点“解药”予以疏导。
也就是数天过后,犹如这立秋后的天气越来越舒爽,父亲的脸色豁然开朗得让我不无惊讶:数日的“冷战”结束,父亲饭量恢复往常,尤其是祖孙三代人的晚餐又恢复了其乐融融。
由于母亲的今生头回主张生效,父亲“头一回听话”没有住院,但是家里多了个枕头那么大的氧气包。每天一大早,母亲便领着父亲去氧气站罐氧气,然后回到家里帮父亲舒舒服服地输氧。另外,母亲又拓展了新服务——帮我父亲进行保健按摩。
现在,看着两位老人出双入对很是恩爱,不亚于一对小夫妻。我终于解开了心中谜底,爱在心里,与形式无关:在外人看来,看似父亲对母亲炒菜的“挑剔”,而母亲好像在“一生隐忍”,但其中无声传递的、何尝不是“爱你一生一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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