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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身”!让父亲倍感自豪的岁月

2023年06月29日 来源:微薰 作者:烟熏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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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媒体披露内蒙古新井煤矿事故,确认53名失联人员全部遇难。此事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这起特大事故就是今年2月22日13时许发生的内蒙古新井煤业大面积坍塌事故,打破了全国煤矿六年多来没有特大事故的记录,也打破了1949年以来中国露天煤矿单次事故死亡人数记录。据报道,该煤矿曾发生多起死亡事故,但多次瞒报,监管部门、煤矿负责人甚至大车司机早已发现重重隐患,但一直未引起足够重视,直至悲剧发生,令人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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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有网友评论说,“饿死不干电解,穷死不干煤矿”,可见煤矿工人的不易、矿难的无情。可是煤矿工作虽然辛苦又危险,但依然有很多人为了碎银几两拿命去拼,因为要养家要生存,为了扛起家庭的重担,他们只能负重前行。然而,一旦事故发生,他们面临的就是致命灾难。每个事故背后都是无数个家庭的破碎,53人就是53个家庭,在此只能祝祷遇难者安息。 

我的父亲曾经就是一名煤矿工人。作为一名退伍军人,在此之前曾被分配到当地镇上的邮局,本是一份很优渥的工作,但是后来因为家庭种种原因,不得已中途辞职回了家,此后便以种地为生。再后来因为家庭负担大,为了生计父亲便想出去讨生活,却发现岁数已大,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机会,最后还是通过熟人介绍,去了镇上的一家私人煤矿。在80年代的时候,煤矿允许被私有化,相对来说规范性就差很多,加上那时候也没有什么高科技、智能化,工作难度大力度强,且人们的安全意识都非常薄弱,所以在矿上打工非常辛苦不说,风险系数也是极高的,故事常会有,人命偶发生,但由于那时候的信息不畅,所以即使发生了安全事故也并得不到关注和重视,往往赔给遇难家属少量的钱也就了事了。

尽管知道上煤矿不好干又危险,但父亲听介绍人说矿上愿意要他,也是激动不已。不过后来去了矿上之后,因为看父亲年岁已大,就给安排了一个“安全检查员”的差事,就是负责下矿井工人们的日常安全检查。父亲的工作室就在矿井旁边,只要工人下井,都要先经过他的一翻检查,只要是违反规定的物品,一律要扣压禁止带下井,比如香烟、打火机等,扣押的物品父亲会先行保管,待工人出来后便会返还。因天天重复的就是翻衣检查的工作,所以父亲逢人就说他是矿上“搜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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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年我才上小学,大概五六年级的样子,放了暑假便去了煤矿找父亲,因为虽然从镇上到村里并不太远,但是父亲也是不能离岗的,经常也是很久才回一次家。所以放了假便去陪父亲住了一段时间,主要是觉得新鲜好玩。在父亲的值勤小屋里,除了一张床和桌子凳子,便没有其它多余的地方了,而且因为在矿井边上,每天24小时都能不断的听到拉煤的铁盒子和钢丝绳上下矿井摩擦的各种声响,虽然天特别热环境也很差,但那段在煤矿的日子我却特别开心,每天还会给父亲做点简单的吃食,虽然多数时候不是这个糊了那个还是生的,但父亲却特别高兴,逢人便夸自己女儿也能干活了,能给他泡茶做饭了,路过的工人们也会投来羡慕的眼神并连连称赞。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煤矿以及煤矿工人,煤场的煤在灼热的太阳下反射出明亮刺眼的光,光晕下那些煤块似乎一下子就能着起火来。那些工人们一个个汗流浃背,一身煤灰让整个人黑不溜秋,他们每个人都很朴实善良。不用上工的时候,他们更愿意在井口呆着,因为凉快。乘着井下散出来的凉气,谈天说地。这些工人家庭都不富裕,生活担子重,为了挣钱养家糊口来煤矿干活,危险不说,拼尽辛苦也只能换来微薄的工资,可对于农村的穷苦人来说,有一份月月能领钱的活计已是不错的了。虽然苦累但他们却都很乐观,平日里唯一能给他们慰藉的便是手中的烟了,抽上几口烟一天的疲惫像是瞬间消失了一样,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特别是工友们聚在一起,抽着烟闲话家常,憧憬着美好的将来,在烟雾的熏陶下,那些看似遥远的希望和理想似乎很快就能实现了一样。或许,只有这时候,他们的人生才会渗透着幸福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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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矿井口离我父亲的小屋非常近,就几步之遥,所以渐渐父亲便和这些工人们熟络起来,只要工人们在井口,父亲便会泡好茶招待他们,然后再一起天南地北,平日里也会给工人们提供各种方便,有好吃好喝的也不忘和工人们分享,时间久了大家便都像家人一样亲近。也因此,不论年青的年老的,看到父亲都会很尊敬的打招呼。

后来,父亲跟我说,其实最早的时候,那些工人是不喜欢他的,因为他经常会把工人们的烟和打火机扣留。父亲很珍惜这份工作,因是部队出来的更有安全意识,所以在检查时特别认真负责,只要是不符合规定的物品,是坚决不留情面,任谁说好话都不好使。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不少工人对父亲还是很厌弃的,认为父亲是认死理的一根筋,说他就是一个看门的何必那么较真。但必竟矿上有规定,所以即使心里不舒服也不好硬说什么。父亲说,他其实很理解工人的辛苦,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每天不分白天黑夜干活,最想抽根烟解乏,烟就像他们的良药一样,但安全最重要,如果他不坚守原则,发生安全事故,那就可能导致工人家破人亡,所以即使工人再不理解,他也要认真负责做好安检工作。父亲通过一系列暖人心的行为,让这些工人不仅不再讨厌他,反而和他越来越亲近,以至于之后工人们经过父亲的岗亭,都会主动把香烟打火机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并开心的说着,东西先放这儿,等上来了再来拿。父亲用他的智慧,一面和善一面严正,把这份工作做的有声有色。

再后来,父亲因个人原因离开了煤矿。在父亲在岗的近两年之余,矿上从未出现过安全事故,父亲逢人就会说起,他觉得特别自豪。

这件事过去很多年了,但是曾经印刻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却至今未忘记。看到内蒙古煤矿事故想起曾经的父亲,那些暮暮似乎就在眼前。如今父亲已不在世,但是他这段把安全看作天大,在小小岗位上尽职尽责的往事,让我深深感触。虽然只是每天重复着搜身检查的动作,扣押不同的香烟火机,但却阻隔了火种下矿井带来的安全隐患。安全就是生命,这份看似轻闲的工作却是责任重大,尽管岗位再小,谁能说它不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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