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之年,看了《英雄本色》,最迷的不是小马哥的眼神,而是吸烟的范儿。暗下决心,以后的男友是不是王子,骑不骑白马不要紧,关键要吸烟,而且姿势要正确。不过,如今的小女孩不用发这种花痴梦了,以后镜头中不会有吸烟的小马哥、张牧之了,白白净净、斯斯文文、不烟不酒、励志向上的王小贱、曾小贤将成主流。“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不会是“手指淡淡烟草味道”了,因为在全球各地层出不穷、愈加严苛的禁烟法令监控下,吸烟客的“生存空间”日益狭仄;而且经过反烟主义文化的不断建构,他们早已成为无自制力、污染空气、利己主义……负面概念的代言人。但是,看看《志明与春娇》,烟民也有春天,也爱得认认真真,荡气回肠。
2007年,香港全城禁烟的时候,梁文道在电视上讲了个小故事。美国德克萨斯州有个死刑犯,快要受刑了。受刑前问他,你有什么最后的心愿吗?他说,现在你们法律规定,连监狱都不准抽烟了,我一向都抽烟,能在死前让我抽最后一根烟吗?后来狱警去问了一圈上级,答复是“不行,你还是不能抽”。他说,“为什么我死了都还不让我抽?”当局回答说,“是这样,我们考虑到抽烟对你身体健康不好。”
这个故事很吊诡,但寓意颇多。经典的戒烟广告常常是,千疮百孔的烂肺上面插满烟蒂,或者烟雾里升腾起骷髅的形象,总之反反复复重复一个逻辑,吸烟有害健康。其实,这个真理早在16世纪末烟草进入欧洲的时候,就已经众人皆知。四百年来,它丝毫没能吓退吸烟客,反倒吓坏了千千万万非烟民,于是后者成为禁烟运动的主力。香港吸烟与健康委员会的主席左伟国曾经说,烟草,对我们人类来讲是一场疫症,跟非典一样,只不过它的时间比较长。在健康与卫生的旗号下,反烟主义是如此正义,如此理性,如此势不可挡。
但,也有例外。美国康奈尔大学法国文学教授理查德·克莱恩在其史无前例的著作《香烟是崇高的》中,借用康德“崇高”的美学概念来为香烟树碑立传。在康德那里,崇高不是完美,不是美丽,不是快感,也不是善;在克莱恩这里,“香烟不好,这就是香烟为什么好的原因。不是好,不是美,而是崇高”;他甚至说“如果香烟有益健康,反而很少会有人去碰它”,“它们就失去了崇高的意境了”。克莱恩旁征博引古今文艺经典,力证吸烟的合法性没有香烟,就没有艺术,就没有美,甚至就没有人类。他引用了一句振聋发聩的名言,“只有吸烟把人类和动物区分开来。”
有趣的是,克莱恩写完这本书就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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