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方知愁思添
袅袅烟雾随风散
只留手指三分色
徒增烦恼在心间
我们买来一包烟,抽出一支,用手指捏一捏,体会它的密度,凑在鼻下嗅一嗅,感受它的醇香。然后点燃,倾听打火机嗒地一声脆响,和烟丝在燃烧时最轻微的噼噼啵啵声。我们审视烟灰的洁白程度,然后眯起眼睛,体察烟气在体内的游走。身体在紧张之后慢慢放松,后背也已经完全靠在沙发背上了。我们长长地舒一口气,浓浓的烟雾从我们口鼻中喷出,和屋中的空气混合,微微增加了夜的浓度。
我们看到,老友们相聚,口袋里掏出自己的烟相让,很快各种牌子的香烟便随意摆满在茶几上。都是红尘中奔劳忙碌的人,有的已经得意,有的依然在努力,相同的是大家都曾经在同一起跑线上,都曾经在一无所有时畅谈过理想。这理想有高有低,有大有小,如同香烟千差万别的档次一样。然而在不断地修正之后,理想终究要以适合自己为唯一标准。这就像成熟的烟民,虽然遍尝过百味,但必有自己固定的牌子,非此莫属。
孤独的人往往与烟为伴,吸一支烟,总是从具象操作开始,以抽象体验为终极目的的奇妙过程。飘飘袅袅的烟雾升起来,如丝如缕,似断似连,它们片刻不停地改变着自身的形状,让凝视的人陷入更专注的凝视,让思考的人展开更深刻的思考。仿佛想抓住思维的片段似的,他深吸一口,让烟在体内停留尽可能多的时间,感觉肺部承受的压力,心跳声也在封闭的静谧空间中被放大,隆隆作响。那是烟之沉重的具体表达,是反观内心的自我审视。他长长地呼出,身体和头脑同时感觉到轻松,如同在这一刻抛弃了烦恼、闷、郁闷和无谓的庸人自扰。虽然只是片刻,仍就意义重大。
当只有三两个好友对坐谈天时,气氛又更松弛了,就算是早已戴习惯了的面具也可以暂时放下。有位老兄突然哭了,让人始料不及,原来在剪裁精良的西装下面,包裹着一颗早已疲惫不堪的心。压力,来自各方各面的压力,不会放过现代人的每一寸皮肤,我们只有在最值得信赖并且最无利害关系的人面前,才可以尽情释放一下。这样的人会耐心地听你述说,不会忙不迭地说教、自以为是地讲道理,且绝不会在意你的失态或者把你当成神经病。这样的人会等你说完后,递给你一支烟,说:“想那么多干嘛?来,抽一支!”于是你擦了脸擤了鼻涕,深深地吸一口烟,于是你感到浑身轻松了。这样的人,就叫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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