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烟危害健康,这已经成为当前人们的共识。可我在戒了烟之后,却是另一番景象,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第一次到女友家,她拿出一盒高级过滤咀香烟,用纤手十分轻巧地抽出一支,轻轻地捏着,脉脉含情,把烟递给我,这是一个家庭迎接客人的第一道程序。我说戒烟了,回绝得力不从心,显得十分笨拙。这一回绝立刻大煞风景:女友手脚无措,烟无处放,话没法说,与父母面面相觑。看得出来,她们对我拒绝吸烟的原因费劲地猜疑起来。我与女友的感情立马蒙上了阴影。
回到家乡,在村边遇到好友黑子,他正赶着牲口去犁地。见了我,急忙给我掏烟,那烟是十分便宜的“松牌”香烟。我说我已经戒了烟,他马上吊起眼睛,说:“咋了,看不起咱这穷弟兄了,嫌这烟赖?别忘了那时一根烟咱俩合着抽,你抽两口,我抽两口,抽得有滋有味。烟头烧着手指都不舍得扔掉。你说,能舍千军万马,舍不得烟把把,精华都在烟头上。现在,你忘本了?”虽然我耐心解释,感情仍显得不那么融洽。
尽管提倡戒烟的呼声越来越高,但在我们这里,吸烟的人仍然我行我素,手不离烟,烟不离口。老烟民还未退伍,新生代已经接班。每当开会的时候,坐在主席台上的领导,吞云吐雾,老到的烟艺与会议的主旨同样表现得淋漓尽致。烟与茶常常结伴同行;烟与酒更是须臾不离的亲密朋友,酒风盛,烟火旺。多年来,高档名牌香烟在我们这里十分走俏,备受人们青睐。
在我的家乡,敬烟是一种时尚,是一种礼节。见了同事朋友要敬烟,以表示友好;见了长辈领导要敬烟,以表示尊敬;见了客人和来访者敬烟,以表示欢迎……敬烟者,以烟之优劣价位高低来表明自己对对方的尊敬程度;被敬烟者也以此来衡量对方对自己的尊敬程度。我戒了烟,屋里不备烟,出门不带烟,因此冷落了不少人。有人说我不懂得礼节,缺乏人情味。
一次,我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在座的各揣名烟,互让互吸,十分投机。我不吸烟,不带烟,不让烟,慢慢成了局外人。酒酣耳热之际,他们对我群起而攻之。“人家那命值钱,怕得癌症,想长寿哩。”“马克思的烟瘾才大呢,《资本论》的稿费不够他的烟钱。”“这是‘惧内’,懂吗?内当家不让他吸,他敢?”他们七嘴八舌,轮番出击,使我有口难辩,有话难说,一人独坐冷板凳。
戒烟本是一件好事,可遇到这么多的麻烦,我真想开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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