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沂通火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但是我第一次坐上火车却是在1989年刚毕业踏入社会的那个夏天。几个要好的同学商量到厦门去玩。对外面世界的憧憬让我们激动得好几夜都没睡好觉。出发的当天,几个小伙伴带齐了换洗衣服和零用品,揣上几包香烟,相约在火车站聚集。

以前只是远远地看过火车。在站台等候时,才感受到火车排山倒海的气势和它的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离得很远,鸣叫的汽笛和喷发的蒸汽就开始显示着这个大家伙的威严和壮观。有经验的乘客开始顺着火车头方向跑,我们却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候。就听有人说:抓紧跑过去,火车要缓冲好久,你们不跟着一起跑,就坐不上车了。车厢哐当哐当地在我们身边一节一节地飞过,带出的风把我们的衣襟都飘了起来。有乘务员过来提醒道:不要靠近火车,小心把你扯进车底。

火车终于停稳了,小伙伴随着人流你呼我叫着挤进车厢,防止走散。由于乘车人太多,别说座位了,能找到站脚的地方就不错了。大家好不容易把行李塞进了行李架,擦一把脸上的汗,挠挠被汗水浸得发痒的皮肤,稍稍松了口气。掏出烟一看,零点五元的软包红旗已经被揉搓得不成样子。有两个同学带的是白盒红彬树,因为是硬盒,抗挤压性能要好得多,除了烟盒稍有变形外,单支基本不受影响。这种烟价格也比较贵,售价是两点七元,相当于刚毕业学生一天的工资。

过了徐州车上明显宽松了不少。大家刚落座不久,突然人群一阵骚动。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带着一个小包面色惊恐地拱进我们座底,还不忘把头伸出来小声说:“出门在外不容易,多多照顾一下。”有人就说:开始查票了。大家纷纷把票拿出来,握在手里等着查验。列车员过去了,小伙子有惊无险,从座位底钻出,不住地道谢。

不等有人发问,小伙子就说:“我跟熟人到连云港做点零工,干了几个月,没领到一分工钱,老板也跑了,现在连买车票回家的钱都没有。幸好遇到你们几位好心人,帮我度过这一难关,不然非被警察抓去不可。”小伙子边说话边掏出一包被挤得皱巴巴的红旗烟给每人散了一支,说:“我一觉醒来,所有人都不见了,只在老板的抽屉里发现了这一盒烟。我也没舍得抽,想着万一路上吃不起饭,好歹拿它换一顿。今天我们见面算是有缘。”

一帮刚踏入社会的小伙伴,都很有同情心。虽然大家都出自农村,经济也不宽裕,还是你三块我一块地帮他凑了十几块钱。又把各自的零食匀给他一些。把小伙了子感动得要哭。当时留下联系地址,让以后路过宁波一定到他家去玩。

火车进入安徽境内时,乘客又开始多了起来。连坐在座位上的人都被挤得连挪动身子的空隙都没有。满车厢全是热浪和汗的味道。茶水间一滴水都没有,即使有水也没有办法出去取。车窗虽然打开了,进来的也是热气,感觉不到丝毫的凉爽。有个胖伙伴干脆把半个身子都伸出窗外,火车开得很慢,走走停停。每停一下,乘客都被热浪闷得像世界末日一样绝望。

过了宁波,逃票的小伙子和我们道别。等他下了车,伙伴起身到行李架上拿零食吃,一股冷气凉彻心扉:和零食装在一起的旅游经费不翼而飞。那是大家为了安全集中在一起保管的。放在一个空的红杉树烟盒里,现在连烟盒都不见了。大家一时乱了阵脚,又开始胡思乱想,怀疑是不是被那个小伙子“顺”走了。好在有个同学身上多带了一部分钱,紧紧手勉强能对付,但那次旅游大家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本来凑点钱出来玩都不容易,马马虎虎只待了一天就回家了。

又过去了七八年时间,其中的一个小伙伴因为打工到了宁波,按联系方式找到了当初逃票的小伙子。几年不见,小伙子已经混成小老板。他不仅帮伙伴解决了生活问题,还替他找了一份好工作。后来小伙伴在宁波买了房子,成了家。两人经常在一起吃饭聊天,成了一对让人羡慕的知己。不过最让他俩忘不掉的还是那段绿皮火车上的经历和那包揉得皱巴巴的红旗香烟。